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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一:灰色的世界

番外一:灰色的世界

(这是一篇关于林即墨穿越前的故事)

世界不总是公平,但人们没资格抱怨它的不公,林即墨就是如此,那天的一封病例通知书把他的生活彻底搅成一潭浑水。

听着房间里父母争吵不休,年幼的即墨默默地走出家门。世界有很多事是无法预料的,就像这次。街上车水马龙,小店播放躁耳音乐,路旁大妈骂街,哪边的人又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下,哪边的情侣在一方哭泣声中悄然诀别,这他林即墨都不在乎,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,他只觉得他们吵闹。

他只想静静,在沉默里把自己埋葬。拖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躯体走进公园,秋日是死神的舞台,在寒风里收割枯朽的生命,公园里冷冷清清,没有繁华绿叶,没有姹紫嫣红,能看到的只有秃了干的树杵在瘦黄的草坪上形单影只。他靠着一个椅子坐下,在落叶雨中看这片小世界。

“你也同我一样吧!”他看着眼前一地的黄叶,暗暗说道:“我们都曾有过青春,都曾绽放,但就是在本该成熟的季节里悄然离开,碎成一地的泥。”他虽年幼,但在折磨之下懂了许多并不应该明白的道理。

每一天看做自己的最后一天,这是他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突然,一只猫闯进了他的视线。这是一只雪白色的猫,从草丛里钻出来,原本蓬松的毛发也挂上了碎枝,它骨瘦如柴,抱着祈求的目光看着林即墨的眼睛。

它饿了。这是林即墨读出来的话。

也没有多想,即墨转身跑出公园,回来的时候,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条香肠。“吃吧!”即墨把这条香肠摆在猫咪的身前,微微一笑。那只白猫心存疑惑地望了一眼,随后低下头来慢慢地啃咬起这条香肠。

“快吃吧!”林即墨想要上手摸一摸这只白猫的背,却被猫咪一巴掌拍开。

真是警惕的猫咪啊。林即墨想着,蹲在一旁看这只猫咪吃饭。

猫咪吃得很优雅,哪怕看上去非常地饿,但依旧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狼吞虎咽,它先用树叶刮去香肠上的酱汁,这是人类吃的,对于猫猫来说只会辣舌头,直到把所有的酱汁刮去,它才对着中间部分一口咬下去,一小口一小口地食用。这只猫咪很奇怪,像是有洁癖一样,并不会去吃香肠沾有泥土灰尘的那一部分,所以最后留下来的是下半截表皮部分。

吃完了这根,猫咪抬起头来长长地“喵”了一声。

我还要。猫咪如此说道。

于是,林即墨来回跑了好多趟,买了不知道多少根香肠,才终于把猫咪喂饱。

看着满地的香肠表皮,即墨嘴角抽了抽:现在他可算知道这只猫为什么会饿肚子了。但是他不在乎,对于他这个注定没有希望的生命来说,能用小小的价钱帮助一个生命也并非什么坏事。

这只猫咪好像是认定了主人一般,从此往后,都会在公园的这个位置等候林即墨的出现。林即墨也是每天都会带着一根香肠准时出现在公园的这个椅子上。

一人一猫从此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,虽然他们的对话是这样子的:

林即墨:“猫咪,你知道吗,我生了很重的病,可能哪一天就不会再来了。”

猫:“喵喵喵!”

林即墨:“我到时候总有一天会住进某个医院,在里面度过我接下来不长的人生。”

猫:“喵喵喵!”

林即墨:“要是我不来了,你会来找我吗?”

猫:“喵喵喵!”

林即墨:“话说你有没有在听?总是在这喵喵喵。”

猫:“喵喵喵!”

林即墨不说话,他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得到回答的,和猫咪的所谓聊天不过是给自己死亡的一个心灵安慰。

终于有一天,当猫咪蹲在公园里时,少年并没有来。

那晚下起了大雨,猫咪在雨里瑟瑟发抖,端望着公园的入口,仿佛上面明天就会出现。来往的行人撑着伞走过,一对情侣望见,指着它对另一半说:“你看,那只猫是不是傻?”“也许呢?走了走了,再吹下去亲爱的你要感冒了。”

猫咪依旧是等着,嘲笑人类的无知,期盼着少年的到来。

第一天,少年没来。

第二天,少年没来。

第三天,少年没来。

猫咪猛然想起某一天少年曾和她讲过的话:“要是我不来了,你会找我吗?”

猫咪悄然起身,飞奔出公园。

此时的少年正躺在病床上,呆呆地望着窗外。他特意向护士申请一个一楼的病房,为的是猫咪能够跳进来看到他。

但他忘了告诉猫咪他在哪,更不如说,是他完全不相信猫咪会来看他。

少年等啊等,窗外依旧没有那个白色的身影。

第一天,猫咪没来。

第二天,猫咪没来。

第三天,猫咪没来。

少年等了很久,哪怕是到手术那一天了,猫咪依旧没有出现。他低下了头:“果然,是我自作多情了。”

猫咪跑了很多个医院,依旧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,直到今天,它终于找到了。

它像往常一样一个又一个地找,跳上每一个窗台,有的病人暴躁,差点用水杯把它砸伤,但它依旧是一个又一个窗台地寻找,它坚信少年在某一间病房里等着它。

最后,它找到了,看到的是少年被护士推出推向手术室。她惊喜自己竟然能赶上,一只爪子在空中挥手,想要引起少年的注意。

可惜少年没看到他,那一份遗憾,成了永久的离别。

几天后,白猫再次看到了少年,这次是他的葬礼。他静静地躺在厚重的棺材里,周围都是穿着黑衣服的人。她上前想要抱住,至少能摸一摸他的脸,却被人一脚踢开。

“滚开,哪来的野猫!”

她被踢得老远,但依旧是艰苦地爬起来,一拐一拐地走到少年身边,俯下身想亲一口少年的脸。

“妈的,没完了是吧!”穿黑衣服的人愤怒地抓住白猫的尾巴,用力向池塘里一甩,抛进深深的塘水中。

白猫没有挣扎,望着漆黑如墨的水底,慢慢地沉了下去。

可能死亡就是这么一个感觉吧!猫咪想到。少年也是这样难受的吗?

最后,少年和猫咪,一个葬在河里,一个葬在河边。没有人知道,他们的曾经,看到的只有傍晚天边两朵似猫的火烧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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